在中国香港《稳定币条例》8月份生效前,诸多政策顾问和经济学家呼吁,在美国立法规范稳定币发展以夯实美元国际地位的当下,中国应考虑在这一全球趋势中探索建立人民币稳定币的跨境支付网络。
中国央行行长潘功胜在6月陆家嘴论坛上发表主题演讲称,央行数字货币、稳定币蓬勃发展,从底层重塑传统支付体系,大幅缩短跨境支付链条。在同一论坛上,央行前行长周小川亦表示,美元稳定币可以促进美元化,或将产生全球性影响。
有经济学家呼吁监管机构采取更加开放的态度,推动在中国香港发行与离岸人民币挂钩的稳定币。“中国拥抱主权货币的代币化趋势至关重要,这能保持在数字技术赛道中的竞争力,”摩根士丹利首席中国经济学家邢自强在给彭博新闻社的书面回复中称,中国香港被选为发展离岸人民币稳定币的“战略沙盒”,可以在避免影响境内金融稳定和有关资本管制规定的前提下,试验稳定币在跨境结算场景中的应用。
未来,如果中国出口商能够使用人民币稳定币进行跨境支付,同时,随着支付网络的拓展,增加海外投资者对人民币资产的需求,这将有助于进一步提升人民币在国际市场的地位。
美国参议院6月通过了总统特朗普支持的稳定币法案,财长贝森特在社交媒体上明确表示,稳定币有助于加强美元在全球货币体系中的主导地位。
稳定币加速
稳定币是与法币或特定稳定资产挂钩并由私营部门发行的数字货币,除了作为数字资产外,也可因成本更低、更便捷而成为独立于传统银行体系之外的一种支付工具。有预测称,到2030年稳定币的供应量可能激增至3.7万亿美元。目前,绝大多数稳定币与美元挂钩,其底层资产多配置于短期美国国债等美元资产。
中国政府尚未对内地的加密货币监管松口,但中国企业已面向海外摩拳擦掌,互联网科技巨头京东集团和蚂蚁集团均开始准备在中国香港发行稳定币。有媒体报道称,京东创始人刘强东希望在全球主要货币国家都申请稳定币牌照,通过稳定币牌照能够实现全球企业之间的汇兑,将全球的跨境支付成本降低90%,效率提高到10秒钟之内。
“稳定币其实就是本币在国际地位的映射,同时起到辅助作用,可以助力本币在国际中的地位,”京东集团首席经济学家沈建光表示,“如果我们不做(稳定币)的话,其实就是拱手相让了下一代全球货币地位的竞争。”
运营着全球最大的小商品交易市场的上市公司,总部位于浙江义乌的小商品城近期亦表示,待监管法规明确后将尽快申请香港牌照。香港财经事务及库务局局长许正宇此前表示,不排除香港稳定币挂钩人民币,但必须考虑风险利弊,顾及汇率、货币政策和其他因素。
今年2月份人民币在中国双边货物贸易结算额中的占比,已经达到30%以上,为十年来最高。如果离岸人民币稳定币得以成功推出,有望成为提升人民币全球影响力的重要机遇。
华泰证券研究员易峘、常慧丽等在报告中指出,在全球“去美元化”浪潮下,推动离岸人民币稳定币发展也可能成为“题中之义”。大力支持中资企业出海,发展跨境业务、数字经济、虚拟经济,增加稳定币使用场景等多措并举,是中国香港稳定币市场成功的关键——这也有望再度激活人民币国际化的进程。
双轨并进
曾任中国央行货币政策委员会委员的李扬近日表示,面对稳定币浪潮,中国需要双轨并进,一方面坚定推进人民币国际化,继续推广人民币跨境支付系统等。另一方面,应看到稳定币、加密货币与传统金融体系的融合发展趋势将难以逆转,依托中国香港金融中心地位及现有机构基础,发展离岸人民币稳定币,构建可控的国际支付渠道。
中国是全球主要经济体中最早推出自己的法定数字货币的国家之一,并努力通过mBridge的平台推动数字人民币在跨境支付中的使用。
“在跨境支付中,与人民币挂钩的稳定币应被视为数字人民币的补充。鉴于区块链的去中心化、易于访问和高效率的优点,与人民币挂钩的稳定币有望进一步提高人民币的渗透率。”邢自强称。
实际上,中国央行仍致力于促进数字人民币在国际市场上更便捷地流通,及在跨境贸易中的使用。潘功胜6月就在上海宣布将设立数字人民币国际运营中心。
彭博行业研究分析师Francis Chan 6月发布的报告亦认为,中国香港的稳定币可和此前已采用的CIPS和mBridge一起,成为中国绕过SWIFT的替代方案。
也有经济学家提醒,发展离岸人民币稳定币并非推升人民币快速国际化的灵丹妙药。作为一种支付工具,其受欢迎程度最终仍取决于人民币自身的吸引力。这意味着中国需要进一步放宽汇率管制和跨境资金流动,并提振经济增长,以使人民币资产更具吸引力。
上海新金融研究院副院长刘晓春就表示,国际货币的竞争,是国家综合实力与公信力的竞争。货币的某种支付结算方式或技术应用,可能会方便该货币的使用,但不会对该货币在竞争中起到决定性作用。
“稳定币此类代币可能加剧中国汇率和货币政策管理方面的复杂性,也可能成为在这些领域推进自由化和市场化改革的动力,”康奈尔大学经济学教授、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中国部前主任Eswar Prasad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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